冰儿笑道:“正是大虚空法的“混沌虚空体”!” 雷去夏见到这场突变,立时大怒道:“竟敢对冰姬不利!”撇下与萧浪三人的战事,狂猛的杀气直扑东方明珠而去。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李无忧大喝道:“退回去!”一掌拍去。 雷去夏见冰儿被袭,怒意已掩盖过一切,哪管是任何人拦在他面前,也是立杀无赦,重脚轰出。 “砰!” 两人互拼一招,竟是不分胜负,齐齐震开。 李无忧手腕酸麻,连退七步,心下骇然道:“好厉害的腿功!” 雷去夏足尖点地,运功化解小腿上一波强过一波的层层气劲,亦是脸色微变,暗付道:“波纹诀果然名不虚传。” 冰儿眼观八方,见雷去夏与李无忧那边战得激烈,美目一转,忽地吐劲震开东方明珠,微笑道:“本来可以扯平的,这下你可多欠我一次了,等着我回来拿吧!”破开脚下的地板,急坠而下。 雷去夏急喝道:“哪里逃!”跟着冰儿破板而下,消没不见。 来也突然,去也突然。 乔乔猛一咬牙,身影一晃,亦跟着消失在楼梯处。 萧浪看了江杰一眼,江杰还来不及摇头,萧浪已飞快朝他道:“江杰,这里便留给你了,我跟去看个究竟!”竞就那么飞出楼外,消失在众人的视线。 江杰正要气的跳脚,另一边的李无忧已怒气冲冲的朝他兴师问罪道:“江少帮主,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” 江杰环目四顾,见到顶楼断梁残壁的残状,又迎上花公子充满疑问的眼光,只能摇头唉道:“但愿我能知道!” 第 六 章邀月乘风 萧浪跃出楼外,人在半空,翻过几个轻巧的斛斗之后,飘然着地,灵动如猫。 甫一落地,一股微若游丝,阴险狠毒的气劲,在耳畔响起,疾扑而来。 萧很大吃一惊,虽危不乱,反手一刀劈出。 “当!”一声清响,偷袭之人变招与萧浪互拼了一记,同时一震,拉开距离。 萧浪横刀斜睇,如临大敌,冷冷沉声道:“没想到大名鼎鼎的“天之骄于”,竟会做出这种暗箭伤人的勾当。” 乔乔仍是一派温文有礼的笑容,像是一点也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的道:“萧兄言重了,小弟出身“诡异秘藏门”,本来一招一式学的都是偷袭暗算的功夫,萧兄难道不知道吗?” 他那种真小人的口吻和他清秀俊美的脸孔绝不相称,不由听得萧浪一窒,内心对乔乔的戒心又提高了几分,表面上却是平静无波的道:“原来如此,那到是萧某错怪乔兄了。” 乔乔微笑道:“哪里!哪里!不知萧兄下来秋水楼有何贵干呢?” 萧浪暗付道:“我不来问你愉袭我的原因,你倒先管起我的去向来了。”微微一笑道:“乔兄这话未免问得多余,天下路天下人走得,萧某似乎没有奉告乔兄的必要口巴!” 乔乔碰了萧浪一个钉子,却毫不在意的笑道:“萧兄说的是,是小弟的不是,萧兄这就请便吧!”说完竞真的退到一旁,一副任由萧浪离去的样子。 饶是萧浪一向足智多谋,也不由对乔乔的举动弓[起疑心,照理说对方明明比自己还要心急冰儿的下落,为什么现在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,实在令人大惑不解。 萧浪忍不住道:“乔兄是怎么认识冰儿小姐的?” 乔乔微笑道:“同样的问题我并没有问过萧兄不是吗?萧兄请!” 萧浪退了一步,忽地开口道:“是冰儿要你来拦我的,是吧?” 乔乔身子一震,这样的反应无疑给了萧浪最好的回答,他长笑一声,往后退去,只剽他悦的声音传过来道:“今日相会,雅兴不浅,他日有缘再遇,当与乔兄煮酒长谈,萧某就此别过。”说到最后一个字时,人已去得不见踪影。 乔乔遥望萧浪远去的方向,目中再度出现令人不寒而惧的怨毒神色,冷冷微笑道:“此人的心智武功,果然足堪成为我的头号情敌,正因为如此,我更不能留萧浪活在世上。” 萧浪展开身法,渐远离闹区,来到人烟稀少的荒山小径。 他似是有所凭侍,脚步一点不曾迟疑,忽然目光一峻,足下骤停,只见不远处,清逸优雅至无以复加的美女冰儿,正席地而坐,地上的草席前摆了一张小茶几,上面还放了几样精致的小菜,一个洒壶,两个酒杯,令人怀疑她是何时变魔术般张罗出这些东西的。 冰儿举杯向萧浪微笑道:“萧浪请过来坐啊!” 萧浪哑然失笑,移步来到冰儿处,盘膝坐下,开口道:“小姐摆脱那个雷去夏的虬缠了吗?” 冰儿浅浅一笑道:“要是没摆脱那个烦人的家伙,我哪能在这里见你呢?” 萧浪微笑道:“小姐怎么知道萧某一定能迫来呢?” 冰儿晒道:“你反正来了不是吗?再不快点动手,酒菜都要凉了。” 萧浪失笑道:“恭敬不如从命。”举筷毫不客气的大嚼大咽起来。” 他着实饿得惨了。 冰儿则仅是象征性的用了一点酒菜,多半时间都笑意盎然的看着萧浪风卷残云的吃相。 萧浪心中则涌起惨异绝伦的感觉。 自认识此女以来,两人便一直处在斗智斗力的立场,像眼前这样同桌共席的“和谐”相处,尚是破题第一道,要说萧浪对冰儿完全没有一点动心,那就是骗人的。 她的一眸一笑,都让萧浪有一种如沐春风,无以名之的曼妙感觉。 但是她的心思感情就像天上的浮云一不可捉摸。 萧浪知道冰儿,不用深交也可以了解她的为人,就像他知道他自己一样,因为他俩本是同一类的人。忽然间,时间的流逝变得再没有一点意义。 柔风拂来,令人打从心底生出悠闲宁静之意。 萧浪放下杯筷,目光转到苍穹虚茫的落日暮色,和那耸入云端,秀丽迷蒙的黄山夕景。 整个天地忽然变得充满生机,这是萧浪自出江湖以来,第一次这么用心感受到四周环境的景色。 那是萧浪从未试过的动人感受,两人都不愿愿破坏这难得的安详气氛,均都不发一语,只是偶然交换一个眼神,尽在不言中。 不知过了多久,萧浪打破沉默笑道:“小姐总是能带给别人意想不到的惊奇,就像现在这一餐一样。” 冰儿微笑道:“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,倒是你能找来这里,才真的让我惊喜呢!” 萧浪失笑道:“我还以为小姐不会好奇呢?” 冰儿笑笑反问道:“我有这样说过吗?” 萧浪摸摸鼻子道:“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文,萧某只是随着小姐的体香追来此处的。” 冰儿讶道:“还说没什么了不起,这种嗅觉比所谓的神獒还要灵敏百倍了。” 萧浪耸耸肩道:“萧某天生就有这种能力,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。” 冰儿嘻嘻笑道:“说不定你上辈子是二郎君的神犬转世的。” 萧浪苦笑道:“或许吧!” 经过一番说笑,两人的距离更是拉近不少。 醉人的清香从冰儿身上传入萧浪鼻内,萧浪在近距离里感受到这淡雅如仙的美女,无论内外在均是那么的超然脱俗。 萧浪天生就是洒脱淡泊的人,对男女之情本来看得极淡,但冰儿对他有一种无可否认的吸引力。 但要说这就是爱情的话,却又言之过早。 萧浪把心思拉回到现实,迎上冰儿清彻不见底的目光,,口中淡淡道:“小姐究竟与武神宫是何关系呢?” 冰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,别过俏脸道:“我早知道你会问这个避无可避的问题。” 萧浪立时不忍道:“小姐要是不想回答,可以不答,就当我没说过好了。” 冰儿把目光投向远方的山峦旷野,像给触及心事般,良久才轻叹道:“我也不知道我倒底算是武神宫的什么人?有时候我觉得我只是那座冰窖里禁锅的一支小鸟,渴望着想要展翅飞去,但当我真的逃离那个地方,接触到外面世界的尔虞我诈,人心险恶后,竞又不由自主的怀念起那个地方来。” 萧浪的心情像是被冰儿的说话投入了一块石头,引起阵阵涟漪,久久不能乎息。 可以想象冰儿在武神宫必定有过一段冷漠而痛苦的成长经历,才会有感而发的说出这些话来。 两人都是思潮起伏,难发一言。 冰儿深吸一口气,玉容回复一贯悠闲自若的神态,轻柔也道:“冰儿竞在不知不觉中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,请萧浪你把它忘掉吧!” 萧浪沉声道:“小姐为何选上萧某来作为谈心的对象呢?” 冰儿娇躯轻震,花容一黯,以微弱至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:“我自己也不知道。” 萧浪身子一展,终于知道冰儿对他,并不是全无情意。 夕阳的最后余晖,消没在地乎线下。 将满的明月在天边现出仙姿。 萧浪收拾情怀,拿起酒杯,哈哈一笑道:“虽然没能见到钱塘怒江,但能与小姐在此同席赏月,也算上天对我不薄。” 冰儿始起致首,不知是怨是嗔的看了他一眼,接着微微—笑道:“我害你不能留下来参加英雄小会,萧浪不会因此责怪我吧?” 萧浪失笑道:“小姐言重了,小姐对萧浪曾有过救命之恩,萧某感激都来不及,又怎敢对小姐有丝毫不悦呢?”微微一顿,又道:“何况,经过刚才一役,英雄小会多半也要无疾而终了。” 冰儿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道:“我何时救过你的性命呢?” 萧浪反口问道:“在神刀门从“虎卫”雷去夏脚下救回萧某一命的人,难道不是姑娘的金口一言吗?” 冰儿娇笑道:“什么金口一言,你这人说话未免太夸张了。” 萧浪叹道:“不管如何,萧某对小姐总是感激不尽的。” 冰儿好奇道:“不瞒小姐你说,萧某习武多年,对自己的功力本来多少有那么一点微薄的信心,没想到一遇上武神宫出来的高手如小姐和雷去夏之流,立时变得不堪一击,这对我那脆弱幼小的心灵实在是个残酷的打击。 冰儿被萧浪逗得前仰后翻的笑道:“你哪来脆弱幼小的心灵,不要笑死我好了。” 萧浪耸肩道:“小姐对我还不够了解呢!” 冰儿“噗嗤’,一笑道:“打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时,便知你是个油嘴滑舌之徒,再怎么装也没用。”接着岔开话题道:“其实打不过雷去夏,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,即使在武神宫里,此人的武功也是仅在宫主一人之下,众人之上,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只有“龙侍”厉无冬,我要是与这两人动手,也要不出一百招便落败了。” 萧浪听得忍不住道:“既然如此,那么……”却又住口不语。 冰儿道:“你想问说既然我不是雷去夏的对手,又为何能三番两次的在他追捕下逃去,是吗?” 萧浪知道自己的心事绝瞒不过眼前这慧质兰心的美女,只有点头苦笑道:“萧浪确有此感,还请小姐见告。” 冰儿露出无奈而苦涩的一笑道:“理由很简单,因为他没有办法不伤我一根汗毛而把我活权回武神宫,如此而已。” 萧浪心中一动,开始感觉到冰儿在武神宫内的地位绝不寻常,否则不会像“虎卫”雷去夏那样桀骜不逊的绝世高手也要卖她的帐。 萧浪举杯把酒一饮而尽,杯子回到桌面上时,开口问道:“武神宫主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?” 冰儿身子一灵,美眸竞在一刹那闪过敬仰、恐惧、爱慕、憎恨、愤怒等等错综之极的感情,接着幽幽叹了一口气道:“他或许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。” 萧浪剑眉一挑道:“哦?” 冰儿的目光此刻便像是天色一样的黯淡下来,有点像是自言自语的道:“他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,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一点人类应有的感情。” 萧浪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,心想难道世上真能有完全控制自己七情六欲的“人”。 冰儿叹道:“神者无情,魔者绝情,神魔不死诀练到最高的境界时,便是非神即魔,绝情绝义的地步了。” 萧浪皱眉道:“真让他练到这般境界,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呢?” 冰儿茫然摇头道:“我不知道,我从来也不了解神魔不死诀的那一套东西,就像我从来也不了解应帝王一样。” 萧浪虎躯一震,心中叫苦。 从她以极富感情的声调直呼武神之名的反应看来,应帝王在冰儿心中应是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。想到这里,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妒意,接着又为这种从未有的感觉而大吃一惊。 ——萧浪啊!萧浪,你是怎么了,人家从来就没开口说过喜欢你,吹皱一池春水,干卿底事呢?如此无能,枉你还敢以浪子自居! 想归想,这种苦涩酸麻的感觉却又是牢不可破的实在,盘踞心头不去。 正出神间,冰儿那柔雅温纯的声音似是从遥不可及的远处传到耳畔道:“萧浪在想些什么呢?” 萧浪微微一愕,哈哈一笑道:“我醉了!” 冰儿露出一个有悟于心的笑容道:“萧浪再没有话要问冰儿了吗?” 萧浪一怔道:“不经冰儿提醒,萧某确是几乎忘了此来寻找小姐的目的了。” 冰儿美目奇光一闪道:“萧浪还是第一次直呼人家的名字呢!” 萧浪感觉自己像是打破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般地痛快,微微一笑道:“冰儿不喜欢吗?” 冰儿淡淡笑道:“随便你吧!反正嘴巴是生在你脸上,爱怎么叫我都管不着。” 萧浪见冰儿没有表示反对,立时打蛇随棍上的道:“冰儿为何要到秋水楼闹场,还对东方姑娘突施辣手呢?” 冰儿黛眉轻蹙的道:“奇怪你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,我只是礼尚往来罢了,并没有真正致她于死地的意思,难道你会看不出来吗?” 萧浪紧问道:“冰儿的意思是东方姑娘也曾经暗算过你一次了,‘那又是何时呢?” 冰儿婿然一笑道:“当时你在场闻到的,你难道忘了吗?” 她不说“你也在场见到”而说“闻到”,内里显是大有深意,萧浪微微一愕,露出苦笑道:“冰儿说的对,萧某正是因为有此证据,才更为苦恼存疑,皆因很难相信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,竟会是江湖上人人闻之色变的杀手王。” 冰儿一点也没有吃惊的神色,声调止水般平静无波道:“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什么杀手王,我只知道她就是那名在武当上用“判死剑招”愉袭我的黑衣蒙面人。” 萧浪直视冰儿道:“冰儿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?” 冰儿忽然露出一个属于她那个年纪的少女所应有娇艳甜美的笑容道:“这是秘密,不能告诉你。” 萧浪只有苦笑以报,虽是一番长谈下来,他仍感觉到对方有着挖不完的秘密。 一计不成,萧浪再生一计道:“冰儿与“藏王”乔乔又是怎么认识的呢?” 冰儿嘻嘻笑道:“不打不相识啊,就像认识你和江杰一样。” 萧浪哑然失笑道:“冰儿到底为什么要在江湖上惹起这么大的事端呢?” 冰儿偏头沉吟道:“我也不知道,或许只是为了好玩吧!这样的讲法或许你不会相信,不过这是真的。” 萧浪颔首道:“我信,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不干寂寞的人,所以我能体会你的心情。” 冰儿拍掌笑道:“现在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。” 萧浪微笑道:“冰儿今后有什么打算呢?” 冰儿嘴角逸出一个神秘的笑容道:“现在还不知道,不过总是会有办法的。” 萧浪当然不会为冰儿担心,她比她自己所说的还要有“办法”得多了,会这么问只是出于一种自己都不明了的动机罢了。 萧浪还在考虑说要不要把乔想要杀他的事情告诉冰儿,但转念一想,这样未免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了,何况冰儿也未必相信,便把话题一转道:“天魔门与武神宫并驾齐躯,冰儿对天魔的了解又有多少呢?” 冰儿柳眉一皱道:“萧浪为何会突然对神魔两派的事情感到兴趣呢?” 萧浪耸肩道:“只是个人的好奇而已,神魔不死诀,修成之后,非神即魔,而且永生不死,如此功法,多么引人退想。” 冰儿微微一叹道:“那你还是不要想了,即使在有三百年历史的武神、天魔两派,能练成神魔不死诀的人,也只有两个人而已,说穿了就是除了初代武神独孤唯我和第一任大夫天魔第六邪童外,根本没人知道神魔不死诀是怎么回事。” 萧浪动容道:“竟有此事?” 冰儿续道:“就算是次一级的武学,被神魔两门视为镇派之宝的武神四式和六欲天魔功,三百年来也没有任何一位武神或是大天魔曾经修齐过这两项绝艺。” 萧浪听得目瞪口呆,半晌才道:“武神是武神宫之主,大天魔又是什么东西?” 冰儿睨了他一眼后淡淡道:“大天魔当然就是天魔门的门主了,大天魔和武神的武功之高,绝非你我所能想象的地步。” 萧浪有点出神的道:“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识一下武神四式和六欲天魔功这两项绝学。” 冰儿嗔道:“那你还不如自杀算了,你以为在这两种神级武学下会有逃生的机会吗?” 萧浪露出一个自信灿烂的笑容道:“没想到冰儿还会着急萧某这条小命。” 两朵红云掠上了冰儿娇艳无比的玉容,她急忙将脸偏过去道:“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,你死在谁手上都不关本小姐的事。” 萧浪仰天哈哈一笑道:“将自己与冰儿面前的酒杯斟满,欣悦无比的道:“冰儿可愿陪萧某喝上一杯?” 冰儿伸出明润似雪雕般的纤手,绽出清美的笑容,眼内充满哀然之色,温柔地道:“此地别后,或许再无后会之期,萧浪你可知否?” 萧浪轻叹一声,苦笑道:“萧某怕是早就有所预感。”脸孔回复从容道:“从究还不过是一别,冰儿请了。” 举起酒杯,冰儿凄然一笑,亦举杯以对,两人目光交会,千言万语,一切尽在此刻的无声胜有声中。 萧浪正要仰杯沾唇,冰儿忽然黛眉一竖玉手一扬,酒杯疾射而出,边叱道:“是谁?” 萧浪为之愕然,举起的酒杯就那么停在嘴边。 酒杯投向空无一物的漆黑夜空,客无征兆的失去踪影,以萧浪和冰儿那样的眼力,竟然也看不清酒杯是如何消失的。 接着传来一声轻笑,月色之下,一条均匀优雅的人影,缓缓浮现。 萧浪立时感到身旁的冰儿倒抽了一口凉气。 来人看上去非常年轻,嫩滑的肌肤像刚出生的婴儿白晰,容颜俊俏无比,甚至可以用“娇美”来形容,要不是颈部突起一段喉结,实在要让人怀疑他是男是女。 来人背对月光,身穿黄衣,有着说不出的风流潇洒,却又带着一股诡异阴柔的气质,正负手而立,那对只应长在美丽女子脸上的修长凤目,向两入投来。 萧浪目光与黄衣人相对,忽然感到内心一阵迷惘。 冰儿喝道:“不要看他的眼睛!” “波!”萧浪猛然一震,从失魂的状态中回复过来,手中酒杯却因用力过猛,砰然破裂,碎片扎了他一手一嘴,鲜血汩汩而下,他却浑然不觉,心中的震骇已经超过身体的痛楚。 他的心志坚毅,极难动摇,一向便最为其师所称赞,他自己也一直引以为傲,如今只不过与黄衣人一个照面,便几乎神为之夺,其展骇自是不在话下。 ——来人到底是谁? 身旁的冰儿替他解答了这个疑问。 “天——魔——门?”冰儿一字字像是从齿缝中硬挤出来,却又清晰无比。 黄衣人微微一笑道:“天魔门向邪真,见过冰姬。”说着竟施了一个礼,动作优雅之极。 萧浪心中剧震,没想到说曹操,曹操便到,天魔门的人竟会出现在此,而天魔武神又是誓不两立,来人选此时机出现,绝非偶然。 向邪真转向萧浪道:“这位就是近来在江湖上声名大躁的“浪子刀”萧浪了吧?竞能如此快便脱出我“锁魂邪眼”的控制,确是名不虚传。” 他的声音悦耳动听,更带着一股邪异的魅力,即使萧浪明知对方来者不善,也无法对此人生出半点敌意。 萧浪深吸一口气道:“不敢当,没想到莫测高深的天魔门,也会知道区区,才让萧某吃惊不已。” 冰儿回复恬静淡雅的超然神态,冷冷扫了向邪真一眼道:“阁下是天魔门下一任大天魔呼声最高的接班人,特意来此,不会是只为了赏月闲聊那么风雅吧?” 萧浪哑然失笑道:“冰姬果然是慧质兰心,无怪乎能成为武神应帝王心许的未婚妻。” 萧浪身子剧震,几乎怀疑自己听错,失声道:“什么?” 冰儿以充满哀戚无奈的目光朝他投来,他也视若无睹。 向邪真见到萧浪的反应,眼睛里闪过嘲弄得意的光彩,微微笑道: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述,本是人之常情,但任何人要是敢跟武神争芳,恐怕都是死路一条。” 萧浪耳际嗡嗡作响,体内血气翻腾,一种窒郁空虚的感觉塞满胸膛,使他几乎要喷出鲜血,昏倒当场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,他此刻正处于走火入魔的关头,一个弄得不好,轻则武功全废,重则立时毙命,死状凄惨万分。 向邪真外貌之美,尤胜女子,但手段和心肠之毒辣,却连杀人如麻的大盗恶匪也远远不及。 他一眼便看出萧浪和冰儿间微妙的感情,认定萧浪会成为冰儿动手时的障碍,于是一上来便用本门秘技“锁魂邪眼”,欲一举制住对方,没想到冰儿先一步道破他的用意,加以萧浪本身的心志毕竟十分坚毅,才能脱出邪眼控制。 一不作二不休,向邪真一计不成,又使一计,他故意道破冰儿和应帝王之间的真正关系,更在说话问使上了六欲天魔功的“天魔音”,佛家所言六欲,乃是指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六识,“六欲天魔”便是透过这使人执迷不悟的六根六贼,迷惑人心,扰魂夺魄,最是厉害无比。 萧浪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精神战胜物质的奇异魔功,猝不及防下,竟被向邪真的“天魔音”侵入心志,引起心魔大盛,全身真气如脱缰野马般失去控制,生死只在瞬息之间。 萧浪本来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控制心神,问题是他一直在潜意识中压抑自己对冰儿的感情,如今乍听到冰儿已是名花有主的厄闻,心神剧震,加以“六欲天魔功”本来就是最善利用人心弱点,无孔不入,以致陷入如此险境。 萧浪如坠冰窖,全身颤抖,但一张俊脸却涨得通红,向邪真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斧,凿在他心房之上,如不再及时救治,纵不非死即残,也会导致功力大退。且永远不能恢复过来。 魔门绝学,确是阴损至极。 就在这时,一支纤细的玉手轻轻按上萧浪手背,同时送入一道柔和精纯的真气。 萧浪全身一展,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淋下,心头清醒过来,却觉得脑袋一阵晕眩,膝盖一软,差点跪倒在地。 向邪真目中奇光连闪,瞥了冰儿一眼,微微笑道:“冰姬果然高明,在下这点微末技俩,只能算是班门弄斧了。” 冰儿与向邪真一瞬不眨的对视,神情如临大敌,冷冷沉声道:“谁敢认为“六欲天魔功”是微末技俩,那人不是疯了便是傻了。” 向邪真笑道:“能得到冰姬的亲口称赞,真使在下感到光荣之至,既然知道反抗也是徒然,冰姬是否愿意跟在下走了呢?” 萧浪得冰儿先天阴纯的真气相助,脱出走火入魔的灾劫,但所受打击甚深,听到向邪真邪魅阴损的语音,全身不由再次一震。 冰儿察觉到萧浪的异状,握住他的玉手再紧了一紧,以传音入密向后者迅速道:“抱元守一,莫再被外在所扰,否则心魔入侵,神仙难救。” 萧浪深吸一口气,运起“小虚空法”,顿时万念皆空,外魔尽去,手腕一翻,竟把冰儿的手甩开。 冰儿顿感愕然,萧浪已大步踏出,背脊挺直,神态变得无比威猛,杀气狂涌而出,嘿在道:“只要萧某还有一口气在,绝不容任何人伤害冰儿一根汗毛。” 冰儿娇躯猛震,美目射出复杂无比的感情,盯着萧浪背后。 向邪真含笑道:“果然是气势慑人,无怪乎能得到冰姬的青睐。” 萧浪再不受向邪真奇异邪魅的声调所影响,仰天哈哈一英道:“多谢夸奖,武神官与天魔门的恩怨本来不关萧某的事,不过阁下想要挟持冰儿以威胁应帝王的小人作风,却让我非常不以为然。” 向邪真和冰儿眼中同时闪过惊异之色,暗凛对方心思之敏锐,竟是一举中的。 冰儿在萧浪背后道:“萧浪,这是我自己的事,跟你无关。” 萧浪回头望了冰儿情比海深的一眼,柔声道:“我怎可让魔门邪人冒犯了冰儿。” 向邪真悠悠道:“是非只因多开口,烦恼皆为强出头,萧兄难道没有听过这句话吗?” 萧浪豪笑道:“多说无益,就让萧某领教六欲天魔功的不世绝艺吧!” 向邪真目中奇光一闪,仰天打了个哈哈,却在笑声刚起之时,身子如鬼魅般消失无踪,来到萧浪面前,一时往后者胸前撞去。 萧浪本以为对方又要施展“天魔音”的秘技,正要运功抵挡,没想到这次竟是向邪真亲自动手,猝不及防下,已被向邪真手肘撞在胸膛。 “砰!” 萧浪闷哼一声,往后飞退,同时踢出一脚,将身前茶几连同酒菜全部踢翻,遮住向邪真的视线,加上此时冰儿在旁攻至,使得向邪真不得不放弃继续追击的念间,倏地一闪,竟已退到原处。 冰儿第一时间察看萧浪的伤势,关切的道:“伤得如何?” 萧浪脸上血色如潮水般一退又现,深吸一口气,缓缓摇头道:“不碍事的。” 他已及时运起“小虚空法”护身,但仍被向邪真诡异邪魅的功力破开自己的护体气劲,伤及肺腑,但在冰儿关心的眼睛前,又令他浑忘一切痛楚,仿如末伤。 向邪真亦是心下凛然,他原本没太将萧浪放在眼里,只想速战速决,先解决这个微不足道的障碍之后,再全力将冰儿擒下,没想到自己七成功力的一记暗袭,竟被对方退和奇特的护体气劲卸去大半力道,那一肘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,不由得对萧浪起了重新打量之心。 他的城腑极深,无论内心里在盘算什么,表面却仍是一点声色不露,微笑道:“应帝王如果看到此景,不知会作何感想?” 他知道只要自己紧扣住两人和应帝王间微妙的三角关系,便能造成对方自乱阵脚的效果。 果然冰儿杏眉一挑,微怒道:“向邪真!要来抓我便亲自动手,不要只是站在远处放话。” 萧浪却回复了平时洒脱自在的样子,淡淡道:“冰儿冷静,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在激怒你吗?” 冰儿闻言一展,转头看了萧浪一眼,哑然失笑道:“没想到还被你提醒我了。”说回望向邪真,玉容再度回复淡然如冰的圣洁。 向邪真心中暗怒,知道“天魔音”再难对眼前的两人发生作用。 萧浪一笑道:“天魔功果然名不虚传,但向兄今晚如果不拿出点新花样,恐怕难以完成任务呢!” 冰儿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萧浪一眼,心想这个人真的不知道“死”字怎么写,对方身为天魔门之主大天魔以下的第一高手,岂是易兴之辈,真要动起手来,即使合自己与萧浪之力,恐也难有胜望,自己还因身份特殊,不致受到伤害,萧浪这个目击者却绝对难逃一死,如今他却一再向对方挑战,该说他是胆识过人呢?还是自找死路? 向邪真颇感好奇的望着萧浪道:“萧兄似乎急着动手,不知道理何在?” 萧浪悠悠道:“萧某是不希望被随时可能找来的“虎卫”雷去夏或是“藏王”乔乔破坏了如此良辰美景,以及我与向兄动手的兴致。” 向邪真一震道:“萧兄提醒得是,恕我不得不速战速决了。” 萧浪长笑道:“向兄请。” 冰儿头皮发麻,恨不得痛殴萧浪一顿来出气。 她实在不能理解萧浪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东西。 向邪真趣味盎然的往两人望去,忽然双目奇光大盛,萧浪和冰儿立时下意识的避开对方的视线,免得又中了“锁魂邪眼”的控制。 向邪真就趁此时机,向两人发动攻击。 他移动速度之快可叫任何人看得难以置信,却又偏是实。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,他已闪至两人身前,双掌一分,一招两式,分向两人袭去。 此举却似乎早在萧浪和冰儿意料之中,同时吆喝一声,看也不看,刀锋剑气锐射而出,迎往向邪真的两掌。 向邪真闷哼一声,收招,他出招极快,收招更快,一攻一收,快的竟像是全然没有动作过一样。 萧浪长笑一声,劈出一刀,似远似近,若有右无。 ——浪迹天涯! 冰儿娇叱一声,五指合拢,气劲激发,锐利如剑。 ——破体剑气! 顷刻之间,局势逆转,先发动攻势的向邪真反而陷入两人绝招的包围之下。 向邪真大呼上当,原来萧浪一直激自己动手,目的就是要千万如今这种局势。 向邪真容颜转冷,眼中杀机闪烁,显是动了真怒。 他两手忽然祭起六种灿烂奇异的光芒交融在一起,然后大放色彩。 色彩达到最夺目,最亮丽的时候,向邪真冷哼一声,两手分别拍出。 左掌发出娇艳斑烂霞彩,罩向萧浪。 右掌传出欲仙欲死的香气,迎向冰儿。 妖光奇香一出,两人立时为之一室,攻势尽溃。 萧浪只觉眼前所见是乎生未有的美丽色彩,斗志全失,引起无限退想,真是死也心甜。 冰儿却嗅到了阵阵幽香,中人欲醉,既是诱惑,也是召唤,仿佛已置身在西方极乐,要她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 两人都陷入了极度的迷惘。 而这正是六欲天魔功中以色相和味相作为武器的“天魔幻”和“天魔香”。 就在最危险的关头,萧浪手中的红颜刀忽然自行抖动,发出低鸣。 萧浪虎躯猛震,从“着魔”的状态中清醒过来。 向邪真的手掌却已距他不到一尺。 红颜刀乃是一把稀世神兵,竞能在主人危机之时,自行示警,唤回萧浪迷失的心志。 萧浪握刀的右手紧了一紧,一股人刀合一的锐气,充满全身,暴喝一声,劈出了自出道以来,最咸猛无匹的一刀。 红颜刀化作一道精芒眩目的慑人彩虹,迅如闪电般以没人可以看清的速度,后发先至,照脸往向邪真疾劈过去,刀风带起了惊人的狂飙,将后者的“天魔幻”和“天魔香”全部逼回,却又奇异地带着一股吸摄之力,使向邪真避无可避。 向邪真大吃一惊,再顾不得攻向冰儿,两掌合什、祭起六彩光芒,硬拼萧浪君临天下的一刀。 “呛!”肉掌与刀锋接触,竟发出金铁交鸣的一声清响,两人猛然一震,向邪真双足陷地一尺,萧浪身子则被震飞三丈之外。 表面上看来,向邪真似是占了上风。 只可惜他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,背后剑气已暴雨狂风般袭体而来。 回复神志的冰儿,含恨之下全力出手,又选在向邪真此时旧力已尽,新力未生的时机,绝对有致他于死地的可能。 向邪真冷哼一声,身子忽然狂颤起来,一种着了魔般的抖动。 那种狂颤就像是用十几个力士去撼动一根拇指粗的竹竿,又像是一株幼苗在暴风雨中饱受摧残一样。 狂颤一起,冰儿打在向邪真身上的剑气,便全被一种诡异莫名的力量吞蚀、分解、卸开、消化,尽数落空。 冰儿讶道:“天魔乱舞!” 向邪真双目邪芒大盛,忽然暴喝一声道:“魔气纵横。” “横”字一落,冰儿只觉眼前一花,无数个向邪真的身影向自己疾扑过来,冰儿连反抗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,使感到全身一麻,软倒于地。 萧浪大惊道:“冰儿!” 向邪真神定气闲,表情像是刚享用了一顿丰盛的佳肴般地微笑道:“放心好了,她没事的。” 萧浪冲出几步,见到冰儿一双美目犹能睁大担忧的看着他,才又停下来,沉声道:“向兄究竟将冰儿怎么了?” 向邪真淡淡笑道:“冰姬乃是本门的贵宾,绝对不能受到一丝伤害,我只是暂时请她在地上休息一会,待我送萧兄上路之后,自然会为刚才的无礼向冰姬请罪。” 萧浪横刀笑道:“那就来吧!” 向邪真沉吟了一会,忽然以诚挚无比的语气道:“不知萧兄是否相信,魔门之人虽然绝情绝性,但我却对萧兄起了难得的爱才之心,不愿意未来武界的一颗奇葩便就此毁在我手里,萧兄如果愿意就此离开,并立誓不说出今日之事的话,我可以破例放萧兄一马,不知萧兄意下如何?” 萧浪一怔,随即失笑道:“没想到向兄如此看重萧某,真是让我受宠若惊,但是事关重大,就算萧某立了誓言,难道向兄就会相信我的话吗?” 向邪真微笑道:“我精通相人之术,一眼便看出萧兄是重诺守信之人,否则怎会做出如此提议,萧兄还未答我的问题呢?” 萧浪哈哈笑道:“多谢向兄好意,但要萧某丢下冰儿独自逃生,却是绝无可能。” 向邪真笑容一凝道:“萧兄是逼我非杀你不可了。” 萧浪忽然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道:“向兄要是有必杀萧某的把握,就不会如此故作大方,不是吗?” 向邪真一窒,随即失笑道:“早知什么都瞒不过萧兄了。” 萧浪沉声道:“萧某出道至今,还未在人前展露过真正的看家本领,如今在向兄面前,再无藏私的可能了,向兄请小心。 向邪真淡淡道:“正要领教。” 萧浪想起要是此役自己虞败,冰儿必定陷入任入鱼肉的困境,心中顿时涌起万千豪情,灵台一片空明,狂喝一声,脚下移位,刀随人走,涌出千万光浪,把向邪真卷入刀光寒芒中。 这一下全力出手,果然非同小可,连向邪真也不由暗吃一惊,双掌祭起天魔幻光,见招拆招,挡不掉的则以“天魔乱舞”卸之。 萧浪一口气劈出百千多刀,体内气不由得一浊,长啸一声,刀势由快转慢,手中红颜刀似变得重若泰山般,缓缓举起。 向邪真心中冷笑,暗道:“还以为你真有什么惊人之举,没想到这么快便后继无力。” 正要痛下杀手时,忽又发现不对。 萧浪这举刀的动作,看似空门大露,但却带有一种玄妙莫测的力量,竟是忽地把方圆丈许内的空气全抽空了,还有种慑吸着向邪真心神的气势,使他不但不能进攻,连退避也有所不能。 向邪真心中叫糟,知道自己因一时轻敌,而被萧浪这夺天地造化一刀的气势所摄,自己虽然奇技无穷,魔功深厚,如今全都派不上用场,只有硬接对方一刀之途。 萧浪脸孔变得萧穆无比,忽地吟道:“多情自古空余根。情到深处无怨尤,天若有情天亦老,此情绵绵无绝期!” 长吟声缠绵悱恻,低回久绕,扣人心弦。 向邪真动容道:“多情刀法?” 萧浪的宝刀终于举至头顶,在月光映照下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徘红亮光,已身达至乎生以来最巅峰的状态,狂吼一声,有如猛虎出林,人刀合一,化成一道闪电,森冷的刀气如长江溃提般狂涌而出,迎头向向邪真劈去。 向邪真大喝一声:“好!”双手先收回胸前,结成似莲非莲的印契,两掌虚空间爆起奇幻诡诱的光球,再缓缓举至头顶,迎向萧浪这气势无匹,能让三军辟易的一刀。 “噗!” 刀锋光球相接,竟出奇得没有传出惊天巨响,只发出了一声低沉之至的闷爆。 萧浪目光如刀。 向邪真眼蕴笑意。 两人动作全为之停顿,四目相接,一瞬不瞬。 红颜刀忽然极缓慢,极细微,极不可察的动了一动。 向邪真立时在变。 光球破开,刀锋再不受阻碍,长驱直入。 “嗤!”刀锋入肉见血,萧浪甚至已经感觉到红颜刀砍中实物的感觉,却跟着发现眼前的向邪真竟然/突然/兀然/骤然的—— 消失!消——失! 当萧浪再度回复知觉时,赫然发现自己已横躺在地上,被视为性命般珍贵的红颜刀抛在一旁,全身酸麻无力,便是再想动一根手指,也有心无力。 更讽刺的是,冰儿就倒在他身旁。 —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? 由于太过震惊,他甚至连思考也都断断续续,不能连结。 向邪真脸上血色尽退,肩膀处可看出一处刀伤,微见喘息的笑道:“竟能破开我的“天魔莲华”,还逼我二次使用“魔气纵横”,萧兄你也好应引为自豪了。” 萧浪发现自己丹田内空空荡荡,再也运不起一丝真气,不由长叹一声道:“六欲天魔,果然是千古绝技!” 向邪真微笑道:“老实说萧兄那一刀确实是精彩至极,之所以败北,乃是功力不足之故,并非技不如人。” 萧浪再叹一声,不再言语。 向邪真微微一笑,他终于打败了这两个难缠之极的对手,心中的得意自不在话下。 向邪真笑道:“萧兄可是甘心上路了吗?” 萧浪双目猛睁道:“即使我说不甘心,难道你就能放过我吗?……咦!” 向邪真心中猛生警兆,身子闪电般横移开去。 一声虎啸如平地惊雷响起。 “砰!” 劲风狂流,向邪真似变成了笼中之鸟,纵想振翅高飞,却逃不出这区区天地,无奈下被一脚扫中背脊。 向邪真“哇”地吐出一口鲜血,猛地冲天而起,同时身子爆出了耀人眼目的强烈彩芒,光芒乍现候逝,他人也随之消失无踪。 接着一双大足落在萧浪眼前,低沉威肃的声音在上方响起道:“竞连这样也给他逃掉,大天魔的传人果然有几把刷了。” 萧浪闭上眼睛苦笑道:“一难刚过,一难又起,到底是我运气太好?还是太差了呢?” 来者除“虎卫”雷去夏之外还会有谁? 雷去夏冷哼一声,竟然不再理他,迳自走到倒在另一旁的冰儿。 冰儿笑得有点尴尬:“雷叔叔,真高兴见到你。” 雷去夏沉声道:“冰姬,你胡闹的也太过份了!” 冰儿苦笑道:“随便体说什么都好,不能先把我从地上弄起来吗?” 雷去夏再闷哼半晌,披风扬起,只闻“噗噗”数响,冰儿已从地上一跃而起,娇笑道:“还是雷叔叔厉害,三下便把魔门邪人打跑了。” 雷去夏摇头道:“别太小看大天魔的传人了,我是趁他与你俩力战之后,警觉性大退,才能一举得手,要是正面对战,则胜败还是未知之数呢!” 冰儿幽幽道:“我知道雷叔叔是为了怕动起手来误伤到我,才会去做自己最不愿意的背后偷袭之举。” 雷去夏叹道:“不愧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冰姬,能够知道我的心意,像向邪真这样的好对手,确是生平难求。” 冰儿拉着雷去夏的衣角,动作亲匿得像是跟长辈撒娇的小女孩,道:“雷叔叔神功盖世,向邪真那样的跳梁小丑怎会是您的对手呢?” 雷去夏嗤鼻道:“你这鬼灵精竟然会这样拍我马屁,绝对没安什么好心!” 冰儿笑道:“人家只是求雷叔叔一件事。” 雷去夏道:“什么事?” 冰儿一指还在地上的萧浪道:“雷叔叔能不能放过这人?” 雷去夏哼道:“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。” 冰儿听出雷去夏语带不善,连忙摇着雷去夏的衣角道:“雷叔叔,好歹他也在向邪真的手下挤命保护过我,你总不能要我恩将仇报吧?” 雷去夏冷冷道:“以你的身手,就算不敌向邪真,自保逃走也绝不成问题,之所以故意被擒,该不就是为了保住这小于吧?” 萧浪自雷去夏现身后,本来一直如老僧入定般闭上双目,不发一言,如今乍听雷去夏此言,又吓得骇然睁开眼睛,正好瞥到冰儿那张作贼心虚的表情,长叹一声,再度阖上眼帘。 冰儿美目含泪欲滴,确是我见犹怜:“雷叔叔,算冰儿求你好吗?” 雷去夏长叹一声,语气放软道:“痴儿,你难道不知道对武神以外的异性动情,会为你跟他带来多么不幸的下场吗?” 冰儿跺足嗔道:“谁说我对他动情了!” 雷去夏苦笑道:“我吃过的盐多过你这小丫头喝的茶,难道连这点征兆也看不出来吗?唉!问世间情是何物?”说到后来,语气竟带有无限感慨。 冰儿微微一愕,抬头望向雷去夏。 雷去夏叹息道:“我就再答应你这最后一次,放过这小子一马。” 冰儿立即化悲为喜道:“多谢雷叔叔。” 雷去夏心中暗叹一声,披风一扬,掠过萧浪身上,后者顿时眼睛猛睁,从地上一弹而起,脸上却不带一点表情。 雷去夏冷哼道:“小子,救了你的命,连声多谢也不会吗?” 萧浪淡淡道:“多谢。” 雷去夏把手一摆道:“不必了,要不是冰姬求我,我才不可能救你。” 萧浪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:“这我知道。” 雷去夏瞪了萧浪一眼,似是想说些什么,但终究还是转过头去向冰儿道:“冰姬,我们也该走了吧!” 冰儿娇躯一震,迈步轻移,来到萧浪身前,垂下臻首幽幽道:“我……我要走了。” 萧浪苦笑道:“我到底该称你为冰儿?还是冰姬?” 冰儿以细微如远处风铃轻摇般的声音道:“我宁可你叫我冰儿。” 萧浪双目精光一闪,声音再度回复生气道:“我们定有再见之日。” 冰儿闻言一震,抬头望了萧浪蕴含着无比复杂感情的一眼,两片绯红飞上了她的玉颊。 萧浪哈哈一笑,忽地长吟道:“天若有情天亦老。” 冰儿低声道:“此情绵绵无绝期。” 别过身子,走回雷去夏身旁。 雷去夏脸色铁青,瞪着萧浪的一双虎目充满了浓烈的杀意,冷哼一声道:“走吧!” 披风扬起。 第 七 章八大奇门 一阵夜风吹过,两人已同时消失无踪。 萧浪待得两人走后,松了一口长气,颓然坐倒。 夜凉如冰,冻得激战之后功力大退的萧浪不由打了一个冷颤。 就在此时,心中警兆忽生。 向邪真特有温吞柔和的嗓音在背后响起道:“萧兄伤得严重否?” 萧浪连惊讶的力气都失去了,苦笑道:“向兄去而复返,是否专为杀萧某而来?” 向邪真没有马上回答,沉吟了一会对萧浪像是一辈子那么久的时刻后,忽然一声不响,十指猛弹向萧浪背后。 萧浪毫无闪避之力,应声中招,身子剧震,喷出一口鲜血。 向邪真收掌淡淡道:“萧兄觉得如何?” 萧浪讶然道:“好多了,多谢向兄相助。” 向邪真道:“萧兄一定不解我为何要助你疗伤了?” 萧浪从地上站起,转身面对向邪真道:“萧某确是大惑不解,还请向兄释疑。” 向邪真晒然一笑道:“萧兄可知雷去夏并末像对冰儿般完全解开我下在你身上,魔气纵横’的禁制,如果任由魔气潜伏下去,萧兄的功力不但永远不能寸进,还有变成残废痴呆的可能。” 萧浪暗凛六欲天魔功的厉害,一方面又对雷去夏的歹毒用心生起怒意,但随即想到向邪真告知自己此事,多半也没安好心,口中淡淡道:“向兄也是此事的始作蛹者,难道就不伯萧某伤愈之后,亦把这笔帐算在天魔门头上吗?” 向邪真淡淡笑道:“因为冰姬的关系,萧兄迟早会与应帝王正面为敌。天魔门对任何武神宫的敌人,都是无茬欢迎的。” 萧浪一愕,随即摇头苦笑道:“还是那句老话,向兄太看得起我了,萧某连‘虎卫’雷去夏都打不过了,又怎么会被‘武神’应帝王看在眼里呢?” 向邪真道:“萧兄资质之高,乃是我乎生仅见,纵然现在不是雷去夏和应帝王那些老妖怪的对手,但假以时日,不难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刀法大家,届时即使萧兄自己不愿,也终将成为神魔两派以外的第一高手及心腹大患。” 萧浪哑然失笑道:“向兄真会说笑,但萧某全无与贵门合作之意,你的马屁伯是白拍了咧。” 向邪真晒道:“我本以为萧兄乃是率性自然,不守常规之人,没想到也有世俗愚庸的看法,所谓神魔之分,乃是人力强为,武神宫妄自尊大,对于其他江湖中人,如有冠上神者尊号的,便加以诛杀,神刀老人便是因此惨遭灭门之祸,如此心狠手辣的作法,与邪道何异?萧兄又何必独厚武神而薄我天魔呢!” 萧浪双目射出坚定的光芒,一字一句如斧凿般沉稳道:“这正是问题之所在,根本武神宫与天魔门一样,视他人性命如草木,萧某绝不可能赞同这样的作风!” 向邪真深不可测的瞳孔奇芒连闪,萧浪几乎以为他就要对自己下手了,但前者终究还是晒然一笑道:“人各有志,既然萧兄不愿领情,我也不会勉强。” 要说萧浪听了这句话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,那就是骗人的。 出道至今,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口蜜腹剑,面善心恶之辈,但那些人和向邪真一比起来,只不过是成不了气候的学徒罢了。 直到现在,他仍无法判定对方的高下深浅,甚至雷去夏的那一脚是否有对向邪真造成伤害,也不能肯定。 向邪真抱拳笑道:“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,就此别过,希望下次与萧兄见面,彼此能是友非敌。” 萧浪以无比诚挚的语调道:“萧某也是这样希望。” 向邪真哈哈一笑,转身迳自去了。 萧浪目视向邪真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,才呼出一口凉气道:“我的娘!神魔两派要是多出几个这种人才,江湖上还有我们混的余地吗?” 萧浪回到码头时,江杰一行人早已忧心仲仲的等待了一夜。 江杰劈头便朝他骂道:“你这小于一晚都死到那去风流了?你可知道留下来收拾你的烂摊子有多麻烦吗?” 萧浪摇头苦笑道:“别提了,你可知道我能活着回来见你已是万幸了。” 江杰这才用心打量萧浪,讶然道:“发生什么事了?看你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?” 花公子在一旁凑过来问道:“萧兄没有见到英雄小会中突如其来闯入的那名天仙美女吗?” 萧浪似是这才注意到花公子的存在,讶道:“花兄也在吗?” 花公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:“萧兄不欢迎本公子吗?” 萧浪连忙道:“那有可能,花兄太多心了。” 江杰苦笑一下,耸肩还带摇头。 萧浪立时知道花公于是不请自来的客人,但比起江杰来,萧浪给花公子的评价显然高得多了,后来江杰就一直取笑萧浪,说他俩根本是精神层面上的“兄弟”,第一次见面就王八看绿豆——看对了眼! 对于这一点,辩才无碍的萧浪很难得的一直提不出具、体的事实来反驳。 花公子摇头晃脑般吟道:“本公子乎生所见的美女也不在少数,但像昨天那名少女般美得绝世无双,却是首次得见,唉!一眼惊艳为天人,疑似仙女下凡尘,如果能让本公子结识她,就是减寿十年也甘愿。” 萧浪暗付道:“真要让你认识上冰儿,别说减寿十年,就是命丧当场都可能。”但这样的想法只能放在心里。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道:“什么都好,我累惨了!能不能先找个舒适安详的地方休息休息,我再来好好交代昨晚的行踪。” 花公子拍胸脯道:“包在本公于身上,正好这附近就有一间醉梦楼,本公于保证萧兄能在那里得到最上等的招待。” 萧浪眼一亮道:“醉梦楼?” “等等!”江杰见情况不妙,连忙出声抗议道:“那可不是什么‘舒适安详’的地方吧?” 萧浪微笑道:“很抱歉,小弟现在除了醉梦楼之外,其他地方都没有讲话的心情,江杰你只有委屈一下自己了。” 从外表看来,醉梦楼并不像是一座青楼,反而像是一间大富之宅。 虽然已过了中秋佳节,但街上车马仍然络绎不绝,人声鼎沸,处处可见尚未取下的奇巧灯彩。 醉梦楼内香气袭人,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,此来彼往,招呼来客。 有着花公子这“识途老马”带路,三人甫入门便受到最热烈的招待。 萧浪尚是首次踏足这种烟花之地,对一切都大感新奇有趣。 反观江杰却是格格不入,对偎红倚翠之乐露出无福消受的尴尬表情。 花公于看得大感有趣,隔桌向江杰举杯笑道:“江兄怎地变得如此拘束?须知有花堪折直须折,莫待花空折枝啊!” 江杰苦笑道:“寻花问柳本非在下所长,花兄何必强人所难呢?” 萧浪哑然失笑,正要开口为江杰解围,花公于却已轻轻击掌,原本在一旁陪酒的众女立刻像接到指示般,纷纷施礼退出室内。 待众女退得一干二净后,花公于才淡淡道:“两位有话请说,我可保证这里不虞会被人偷听。” 萧浪愕然之下望向花公子,才发现对方那应该原本是醉眼迷糊的双目,此刻便清醒得连诸葛亮都有所不如,恍然大悟道:“花兄原来是真人不露相,我们都看走眼了!” 花公于笑道:“江兄想必看出一些端阴来了,否则怎会随我来这大违丐帮弟子俭约本份的声色场地?” 江杰道:“我只是知道花兄并不如外界所传的是个风流统裤的富家弟子。” 花公子眼中忽然露出复杂之至的神色,叹了一口气道:“但我倒真宁愿自已是那样的人呢!” 萧浪忍不住道:“听花兄口气,似有什么难言之隐,不知可有我俩帮得上忙的地方?” 花公子欣然笑道:“多谢萧兄好意,我个人的事诚属事小,杀手王以及武神宫复出的事实,位关八大奇门甚至整个武林未来的命运,才是事关重大。” 萧浪望向江杰,江杰道:“萧浪你就说说昨天晚上的经历吧,我跟花兄都很想马上知道呢!” 萧浪点点头,便把昨天晚上跟踪冰儿后来遇上向邪真和雷去夏的经过,只除了保留冰儿自剖心事的一段,完完整整的向两人转述了一遍。 花公子听了后倒抽一口凉气道:“原来不只武神宫,甚至连天魔门的人也开始涉足江湖了,八大奇门劫数至矣!” 萧浪奇道:“此话何解?莫非八大奇门与神魔两派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吗?” 花公子顿了一顿,不答反问道:“萧兄可知八大奇门指的是那八派?” 萧浪心道这个问题你要是几个月前问我真的是哑口无言;现在答起来只是反掌折枝般那么容易,嘴角一撇,不假思索的应道:“八大奇门是指以财力和气功称雄武林的‘富甲天下’李家;以暗器名震江湖的属中唐门;以指法及火药独步天下的江南霹雷堂雷家;以轻功提纵术见长的‘太平门’钟家;以奇招诡术为主流的,诡异秘藏门,乔家;以打造兵器起家的‘武器店’石家;以解毒制毒自成一脉的云南白家,以及花兄所属,表面上是经营饰品姻脂,实则是在奇门机关中号称天下之最的‘烟脂堡’花家。” 花公于赞道:“没想到萧兄对八大奇门之事如此了解,如此我解释起来也就轻松多了,待会要告诉两位的事,即使在八大奇门中也是罕为人知的秘密,还请两位千万能代为保密。” 江杰皱眉道:“既是如此,在下与萧浪又非八大奇门中人,这么事关重大的秘密花兄还是不说也罢。” 花公于一笑道:“江兄果然是坦荡磊落,心细如发,我既然敢与两位交浅言深,便是信得过两位都是识得大体之辈,在未来并肩作战的途径上,还须要两位的鼎力相助。” 萧浪一愕道:“花兄打蛇随棍上的功夫可谓天下无双,我和江杰根本连什么事都还没有搞清楚,便已经被花兄算入同一阵线去了吗?” 花公于莫测高深的一笑道:“江兄的正义感和萧兄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勇气,便是我认定两位终会站在我这一边的理由。” 江杰上上下下打量了花公子好几眼,终究是忍不住的道:“在下对花兄原本的印象只不过是贪花好色之辈,现在才知道错得有多么离谱!” 花公子淡然一笑,没有答话。 萧浪拍桌叫道:“好小于,连江杰都服了你啦,还不有屁快放!” 花公于苦笑道:“萧兄的口舌才是一针见血,此言一出,我接下来的话还说得出口吗?” 三人面面相觑,忽然同时仰天长笑。 这一笑便不可收拾,却在无形之间把三人距离拉近不少。 花公于好不容易才止住笑道:“跟两位交谈真是件乐事,唉!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。” 萧浪瞪了花公于一眼道:“闲话少提,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切入正题?” 花公子面容一整,原先目中滔荡轻薄的眼光消失不见,正色道:“这便为两位道来,江兄可知八大奇门的崛起是在百年之前,即是太史大侠在生之时,‘武神’独孤唯我和‘大天魔’邪童尚未正式现身于世人面前的年代?” 江杰颔首表示明白,却不清楚花公子为何要提起这一段八大奇门的历史。 花公于忽然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,叹道:“如果我说八大奇门的成立其实只是武神宫和天魔门互相争斗下,游戏延伸至江湖上的一对棋子,两位作何感想?” 萧江两人都是心中一震,开始把握到花公子话中的真意。 花公于道:“富甲天下李家、霹雳堂雷家、武器店石家;还有我服脂堡花家,其开山祖师原都是隶属于武神宫之人,而蜀中唐门、诡异秘藏门乔家、太平门钟家和云南白家,则都是由天魔门一手扶植起来的外围组织。八大奇门表面上是同枝连理,共成一气,其实却是身不由己,随着神魔两派百多年来未曾止息的纷争,内斗不休。” 花公子的说话便像在萧浪和江杰两人的心湖中投下一块大石,引起波涛汹涌,久久不能乎息。 如果此言属实,则神魔两门对武林影响之巨之深远,实在远超过他俩想像之上。 花公于似是并未注意到面前两人的震骇,自愿的接下去道:“但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太久,直到‘天皇’太史霸业攻入武神宫,独孤唯我兵解仙去,邪童则和大侠太史千秋双双消失于破碎虚空,神魔两派因此一蹶不振,八大奇门便趁此良机,脱离了原先武神宫和天魔门的控制,自立山头,各领风骚,时至今日……” 萧浪问道:“听花兄这么说来,八大奇门与神魔两派该已没有什么瓜葛才对,为何花兄仍认为劫数至矣呢?” 花公于苦笑道:“问题是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2神魔两派虽然势微,对八大奇门仍具有一定的影响力,八大奇门也一直暗中注意神魔余众的发展情形,这一代的武神宫主和天魔门主惊才艳羡,学究天人,派中更是人才辈出,再不甘雌伏不出,已然将重生的触脚慢慢的延伸入江湖之中,冰儿、雷去夏、向邪真等人的相继出现,便是最好的例子。” 江杰浓眉一剔道:“花兄的话我大致上都明白了,但在下仍不解神魔两派人马的复出,与八大奇门甚至整个武林的安危又有何关连?” 花公于道:“江兄对神魔两派的了解并不如我深,难怪有此一问,有所谓神者无情;魔者绝情一说。神魔两派彼此积怨已久,门下弟子互相仇杀,不但必分生死,甚至牵连九族,尤有甚者,神魔两派更潜入江湖上的各大门派,暗中营建自己的势力,透过分化、渗透、仇怨等手段,制造出种种敌视对立的局势,用以互别苗头。因为武神宫和天魔门的宗旨都是唯我独尊,将已身以外之物视为不屑一顾,如果任由神魔两派的人马延续百多年来的战火,对当今的江湖将是一大浩劫。” 萧浪想起雷去夏和向邪真两人的行事手段,不得不暗自点头赞同花公子的话,同时也对花公于的为人,浮起由心底升起来的敬意。 这表面上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世家弟子,其实有着大慈大悲的济世胸襟。 江杰显然与萧浪作同一想法,呼出一口长气,语带恭敬的道:“花兄如此胸怀,远非我等能及,既然花兄对神魔两派的了解如此深远透彻,想必早已拟好对策,何不说出来供我俩参考?” 花公子苦笑道:“江兄太看得起我了,事实上我早就将此想法转达给本家的堡主长老们,却被痛斥为无稽之谈,在独木难撑大树的情况下,又见萧兄与江兄均非凡人,才甘冒触犯门规之险,将此一危机转达给两位得知,将来如果花某遭遇不测,尚有可以阻止神魔两派的人出现。” 说完忽然打了一个哈哈,神态恢复原先的洒脱写意道:“终于把该说的都说完了,本公子心中如释重负,看来可以继续我拈花惹草的生活了。” 江杰为之哑然失笑,不知道眼前形骇放浪的花公子和刚才悲天悯人的花公子,那一个才是真正的他。 不由联想到萧浪,暗付两入其实都是同一类的人,在桀骜不逊的外表下,深藏着一颗大智大仁的心。 萧浪双目奇瓦连闪,以淡然却又坚毅的语气笑道:“武神宫和天魔门……确是我磨练自己的最好机会。” 花公于举杯向萧浪笑道:“萧兄要以战养战,砥硕自己成为不世高手的途径上,现下就有两个最好的良机。” “哦!”萧浪扬眉道:“此话怎说?” 花公于带点恶作剧的一笑道:“‘刀不落空’司徒不空和杀手均已向萧兄下了正式的战书和必杀令,萧兄难道还不知道吗?” 萧浪虎躯一震,忍不住失声叫道:“什么?” 萧浪别过头向江杰看去,正好江杰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,朝他望来。 萧浪恍然大悟道:“好家伙!还说什么好朋友,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闷在鼓里,是有心把我害死不成!” 江杰苦笑道:“由见面到现在,我一直找不到把这两件事告诉你的机会啊!” 萧浪怪眼一瞪道:“这是什么鬼话!事有轻重缓急,你会分不清楚什么东西该先讲?什么东西该晚讲吗?” 江杰两手一摊道:“问题是我知道你心中其实不太把这两件事看得很重,所以才不急着插花兄的话。” 萧浪闻言怔了一下,仔细思量,竟是无法反驳,这才知道因为昨夜之事和听过神魔两派的恩怨之后,自已在心态上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,对江湖上的恩怨争斗再不如以往感兴趣。 江杰颇感趣味的打量萧浪的反应,始得意的一笑道:“如何,我没说错吧?” 萧浪把一张俊脸埋入两支大掌间,闷哼道:“这不代表你就可以免去知情不报之罪。” 江杰失笑道:“萧大人恕罪,司徒不空托下人转告你,七日后卧虎坪,不见不散,这样可以了吗?” 花公于举杯道:“本公子对萧兄有信心,一定能旗开得胜,压过现今江湖上名存实亡的四大刀客。” 江杰正色道:“萧浪你千万不可大意,须知司徒不空的技艺可是远在其他三大刀客之上。” 萧浪哼道:“这我看得出来。”仍是头也未拾的问道:“杀手王的必杀令又是怎么回事?” 江杰眉毛跳了几下,声音低下来道:“那是今天早上你还没回来的事,有人在船舱上钉了这个东西。”边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条。 萧浪愕然抬头,见到江杰手中的纸条,上面绘着一支黑色的手掌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,纸的最下面写了几个鲜红的大字,内容是“三日内,取萧浪人头。” 花公子语带嘲讽的一笑道:“简单易了,不是吗?” 萧浪皱眉道:“这就是杀手王的标记吗?” 江杰微一点头,收回纸条道:“只此一家,别无分号。” 花公于向萧浪问道:“萧兄为什么会惹动杀手王这么大张旗鼓的来杀你呢?” 萧浪闷哼一声道:“理由有一牛车那么多!”想了一下,又道:“你俩难道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人家把那玩意钉在你们眼前?” 这次换江杰闷哼道:“那有可能,来钉这张纸条的人身手又高明不到那里去,花兄一下就抓到了。” 萧浪怔道:“没问出是谁指使的吗?” 江杰的声音里带着经过压抑却仍听得出的愤怒:“没!” 花公子解释道:“来人早抱定必死之心,本公子一擒住对方,他就咬破牙囊中的毒药自尽了,根本来不及问出任何东西。”他的语气里也不好受。 萧浪深吸一口气,心里亦像江杰一样,升起莫名的怒火。 无论是杀手王、武神宫、或是天魔门,他们都犯了萧浪认为最不可原谅的一点——任意作贱他人的生命!光只为了这件事,他与这三大势力之间就有避免不了的争端。 沉默半晌,萧浪爽朗的笑声再度在室内响起道:“不管怎么说,在应付杀手王和司徒不空的这些日子里。我至少还有三天的休假,还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” 花公于失笑道:“萧兄竟还有心情在大致环伺的情况下说笑,这已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了。” 萧浪举杯一饮而尽道:“这就是我的人生观了。” 江杰半开玩笑地道:“这个浪子根本不知道‘死,字怎么写,花兄不要被他给骗了。” 萧浪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,又自顾斟酒去了。 花公子问道:“萧兄现在有什么打算没有?” 萧浪偏着头沉思了一会,忽然一笑道:“我现在只觉手痒得很,想找人来打上一架,不知花兄是否肯奉陪?” 花公子一愕,随即哑然失笑道:“该说是本公子求之不得才对,萧兄请。” 三人来到醉梦楼的一座后院,此处占地宽敞,林木环绕,幽静隐密,即使在这里打得天翻地覆,也不虞会吵到他人清静。 江杰环目四顾,赞叹道:“没想到青楼之中,竟会有这么一个适合动手的好地方。” 萧浪亦赞同点头道:“也难得花兄有这么大面子,能品动此楼主人借出这块地方。” 花公子破天荒的俊脸一红道:“不瞒两位,此楼其实是我‘胭脂堡’花家的产业之一。” 萧浪失笑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对花公于的诚实不禁又添了一分好感。 江杰手捧酒坛,一副隔岸观火的悠闲神情,连饮边笑道:“要动手就快点,不要拖拖拉拉的。” 萧浪碎舌道:“竟然说这种风凉话。” 花公子皱眉道:“江兄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。” 江杰哈哈笑道:“这叫近朱者赤,跟你们这帮人混久了,难免也会沾上一些混混味。” 萧浪笑骂道:“去你的!你这个乞丐头敢说我们是混混。” 两人的言语虽不客气,但一旁的花公子却可感受到双方真挚不移,全无顾忌的兄弟之情。 “锵!” 花公子长剑出鞘,引回两人目光,才淡淡笑道:“刀剑无眼,萧兄是想真的打,还是点到为止就好?” 萧浪嗤鼻道:“当然是要当真打,花兄该不是伯了吧?” 花公子反唇相讥道:“笑话!本公子是怕伤到你才真。” 江杰打了一个大哈欠道:“你们两个的相声说完了没有?” 萧浪气道:“等我把这花痴收拾了,下一下就轮到你了。” 花公子双眼一亮道:“好主意。” 江杰连忙摇手后退道:“不干我事,你们慢慢聊好了,我不打扰你俩了。” 两人被江杰的举动逗得哑然失笑,那里有一点要动手比拼的气氛。 忽然间,花公子手腕一翻,长剑轻巧优美的在虚空中划了一道圆圈,然后斜指向萧浪心窝。 他未持剑的另一手横在胸前,状似拈花。 一股凛冽的剑气立时以他为核心向四外扩张。 萧浪吓了一跳道:“怎么忽然说打就打!” 花公子哈哈笑道:“如果先打过招呼才动手,怎算真打!” 江杰拍手笑道:“说得好,萧浪你已输了一步哩。” 萧浪没好气道:“看热闹的不要多话!”收慑心神,脊挺肩张,身子微俯向前,右手轻抬,红颜刀如无中生有般滑露掌中,双目神光电闪,迎上花公于似能洞穿肺腑的目光。 两人目光相交,周遭环境立起变化。 一股惨烈澎湃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卷起,地上的草叶被扯得浮空而起,由慢转快,环绕他俩狂旋飞舞,院内刀劲剑气交撞冲击,炙热交加,情景诡异至极。 一旁观战的江杰吓了一跳,没想到两人的“真打”竟会逼真到这种地步,一时间再说不出话来。 在江杰眼中,花公子仿佛变成了高耸透天的苍岭古柏,庄严肃穆中隐透孤高不群的洒脱;萧浪则宛若穹苍浮云,自有一股不可测度的风流潇洒,都是那么的震慑人心,也令旁观者更感到两人的势均力敌。 江杰本身也是天下有数的年轻高手,一眼便看出两人在气势上的比拼谁都无法占到上风,要分出胜负,唯有动手一途。 花公子忽然笑道:“萧兄远来是客,便让你先出手吧!” 萧浪晒道:“先出手后出手有何相让可言,不过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,萧某便作个好人打破这闷局吧,看刀!” 倏地踏步向前,一刀劈出。 花公于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。 两人相距原本有三至四丈,萧浪明明只踏前一步,理该只能移动二、三尺,偏偏此刻对方却连人带刀的直抵花公于胸前,神奇有如变戏法。 连江杰也看得火之目瞪口呆。 他俩都不知这是萧浪刚从向邪真身上偷师学得,利用踏前的步伐,把整个人带动,故看似一步,却能飘前三丈,造成缩地成寸的幻象。 花公于虽惊不慌,更不会就此认输,长笑一声道:“果然有点门道!”虎躯猛扭,避过来刀,同时长剑往上一跳,正中萧浪刀锋。 “当!” 刀剑交击,两人均是猛然一展,身子拉开距离。 萧浪油然站定,横刀叹道:“花兄的眼力高明之至,竟能找出我这一刀的破绽所在,就这么一剑封死所有后着变化,内劲更是深厚得超出想像,震得我手臂到现在还会发麻。” 花公子摇头道:“萧兄的步法才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,刀招更是妙若天成,取的虽只是一点,刀气却把本公于整个人都笼罩进去,无论本公于往任何一方闪避,气机都会将萧兄的刀锋牵引而来,届时只有抛剑认输的份,无可奈何下,只好与萧兄硬拼一记。” 江杰看得大感精采,鼓掌笑喝道:“精采!精采!继续动手,不要停下来啊!” 两人同时狠瞪了江杰一眼,把他吓得禁若寒蝉之后,目光再回复对峙,萧浪嘴角牵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微笑之后,淡淡道:“花兄可知道此战对萧某的意义之重大?萧某实该多谢花兄才是。” 花公子先笑道:“萧兄太客气了,萧兄的刀法亦是让本公子受益良多呢!” 两人相视微笑,都生起惺惺相惜之感。 这一战对萧浪而言确是含义深远。 对于自负不羁的他来说,接连惨败在雷去夏和向邪真手上,更连生平第一次动心的异性冰儿也离他而去,打击实不可谓不大,虽然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,但其实萧浪的内心已是形如稿灰,若有所失。 若继续以这种心态下去,不论是三日内的杀手王或是七天后的司徒不空之约,他都必死无疑。 幸好这时有个花公子在,此人在性格上与他相近,都是风流洒脱之辈,以人为镜,令他顿悟到自己心境上的危机,遂提出与花公子的要求,欲在战斗中重拾自己的信心与豪情。 江杰与花公子想必都隐约察觉到他心态上的转变,才会一个故意说笑,一个出手奉陪,目的都是为了激励他。 如此良友,确是世间难寻。 萧浪横刀立定,感觉到刀锋上传来一股无坚不摧的锐气,知道自己的战意再度回复十足,仰天笑道:“该花兄出招了,萧某等着呢:” 花公子微笑道:“萧兄的刀法令本公子觉得没有藏私的可能,只好拿出家传的‘百花剑法’出来献丑,希望能入两位法眼吧!”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,脚踏奇步,长剑猛抖,森冷的剑气立时如水银泻地般遥罩向萧浪而去,似攻非攻,似守非守,令人无法把握到他下一步的意图。 萧浪动容道:“果然厉害!花兄这一招叫什么名堂?” 花公于绕着萧浪缓缓移动,道:“这是百花剑法的起手式叫做‘含苞待放’,招如其名,正是欲攻未攻,欲守未守之间,第二招则是‘花开并蒂’,萧兄小心了。” “了”字未完,花公于人随剑走,剑劲化作一道长虹向萧浪射去,其势强横凌厉,令人生出难以硬拼之心。 萧浪喝道:“好!”想也不想,挥刀疾劈,红颜刀幻化成一道红芒,在虚空中循着鸟飞鱼落般的优美轨迹,仿佛来不知其所来,去不知其所去,只在这一刀刚起之时,刀锋已劈至对手眼前。 ——浪迹天涯! “锵!” 刀剑互拼的刹那,花公子手腕猛然一抖,长剑竟像变戏法般的化一为二,一剑击在萧浪刀锋上,另一剑却闪电般疾刺向萧浪丹田。 萧浪乍逢惊变,却像早有准备,右腕一沉,刀锋疾劈而下,及时拦截住花公子的长剑。 “当!” 花公子虎嘘一震,剑影再度合二为一,抽身急退。 花公子一口气退出三丈以外,深吸过一口气,讶道:“萧兄是第一个能破解本公子‘花开并蒂’一剑双飞秘招的人,真叫本公子好生佩服不已!” 萧浪干笑道:“要不是花兄先行道出这一式的名字,我也无法猜测到这一招必留有后着,这一剑挡得侥幸。” 花公子抚剑沉吟半刻,忽然道:“刚才那一刀,萧兄理应还留有余力可以趁胜追击,为何却按兵不动?” 萧浪暗叫厉害,适才他确是可以再把“浪子刀法”变化成“多情刀法”,在花公子剑势用老的情况下使出,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占得上风,可是他对在人前使用萧家祖传刀法一直心存顾忌,加上与花公于一战毕竟只是切磋比武,所以没有拿出压箱底的本领。 萧浪干笑道:“花兄多心了,我如果有把花兄打倒在地上的机会,是绝对不会客气的。” 花公子不以为然的一笑道:“希望如此吧!” 忽地双足一弹,身子斜冲而起,飞临至萧浪上方时,长剑洒出一片剑光,如天河倒泻,又如水银泻地,铺天盖地的往萧浪罩下。 这次不用花公子自己叫出,萧浪也能认得这一招便是花公子在秋水楼上和雷去夏对决时,曾经使用过的“百花缭乱”。 剑锋未至,无形有实的剑气已如倾盆大雨般洒下,刺得萧浪扑面生痛。 萧浪心中暗凛,知道花公于为退出他的真功夫,手下已不再留情,这一剑是全力出击! 既然形势避无可避,萧浪也是断不肯退让之人,长笑一声道:“便与花兄拼个明白!”长刀上举,干百刀影有如一根巨柱,冲天而起,迎向花公于剑网! “锵锵”声不绝于耳,两人的刀剑在刹那间交击了百多下。 以花公子对自己剑法的自信,也不由得暗自佩服。 他这一招乃是“百花剑法”中的杀着,在虚实交错的剑影中配合他远超过其年纪该有的深厚内力,出道以来除对上雷去夏那样的不世高手曾失效外,可说末逢敌手,谁知萧浪看似随便的一个反攻,竞能与他拼得旗鼓相当,刀身上独特柔韧奇异的劲道,更将他刚猛无匹的剑气化解无形,造成他有力难施之感。 花公于心念飞转,已有计较。 冷哼一声,万千剑影化整为零,花公子剑芒大盛,直取中富,有如一道天际怒雷,向萧浪当头劈下。 正巧萧浪这时也劈出他的最后一刀。 “锵!” 两人乍合倏分,变成萧浪人在半空,花公子落回地面。 连江杰那样的眼力,也无法分出这—回合是谁取得上风。 花公子仰天笑道:“痛快!痛快!总算逼出萧兄的真实本领,原来这么高明!” 萧浪微笑道:“花兄既然已得偿心愿,就再多陪我玩一下如何?” 花公于哑然失笑道:“萧兄兴致既然如此之高,本公子岂有不奉陪之理。” 萧浪双目亮起异彩,停留半空的身子忽然顿了一顿,然后缪缓向下落去,速度又忽然加快,然后又倏地变慢,如此忽快忽侵,原本只是三、四丈的高度,却始终落不回地面去。 花公子横剑沉喝道:“情刀!” 在花公子眼中,萧浪这将发未发的一刀,其刀意正随落下的速度和角度不住变化,看似简单直接,其实却是不可捉摸,刀势只在有意无意,似有似无的空灵境界之间,已达到化简为繁,藏巧于拙的大家风范。 花公子不敢大意,万念化作无念,横剑封去。 他这一剑是纯凭直觉去“感应”萧浪刀招杀气之所在,就像萧浪的因情发刀一样,花公于此刻也是以意为剑,两人的比试已经超越了招式的限制,而进入神意的交会。 花公于这一帖对症下药,果然在飘忽难测的刀势中找到真命天子,一剑钉在萧浪刀尖之上。 两人均皆一震,萧浪目中异彩连闪,运劲一绞,两人兵器同时脱手,飞往一边。 同时整个人旋动起来,以掌代力,先天刀气溃堤而出,看似随意出击,全无轨迹定法可寻,实则每一刀之间均是妙若天成,无一重复,令人看得难以置信。 花公于终于如愿以偿逼出萧浪的真实本领,但也使他陷入苦不堪言的困境。 因情发刀。 萧浪此刻所使的“多情刀法”,正是以情感为锋,以神意为刃,不受兵器招数的限制,每一招都如天马行空,妙至毫颠,流转无尽,意态无穷,正如人的感情千变万化,难以捉摸一样。 要对付这样的刀法,花公子除了全力以赴以外,也不可能再有任何保留,否则在气机牵引之下,必是立刻重伤落败之局,这结果连萧浪都不可能改变过来。 原来是他为了逼出萧浪的真功夫而全力出手,现在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倾囊而出,那种感觉不用说也是窝囊之至。 花公子大喝一声,朝指成剑,剑气狂飘流窜,大有三军辟易之势,锐不可挡。 以意为剑。 错非是像花公于这样,已达到“意剑”境界的剑法奇才,一意一念之间,俱皆为剑,否则还真难抵挡萧浪这一轮“情刀”的攻势。 两人这下绝招尽出,近身互搏,虽然手上均无兵器,但其凶险处却远胜动手以来的每一时刻。 江杰看得几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,深知两人交战至此,动辄便会落入两败俱伤的局面,能阻止这情况发生的只有他一个。 “蓬!” 两人的掌刀指剑第一次结结实实的硬拼了一记,同时生起感应,双目杀机大盛。 江杰就在这时暴喝道:“住手!” 他在声音中夹杂了自己苦修多年的精纯内功,其效果有如佛家的“狮子吼”,两人如被当头棒喝,俱皆一震,停下招式,杀意全消。 江杰沉声道:“只说要真的打,可没说要真到分出生死的地步吧!” 两人互望一眼,忽然齐声大笑,均有说不出的神舒意畅。 萧浪笑叹道:“萧某自出道以来,除与江杰一战外,便要属与花兄今日之试最为痛快,获益也最多。” 花公于欣然道:“彼此彼此,萧兄的刀法才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,有矛塞顿开之感呢!” 两人相视一笑,敌意尽消,亲近之感油然而生。 江杰浩叹道:“我真是太多事了,刚才应该干脆让你俩打死算了!” 花公子失笑道:“江兄快别这么说,对江兄的及时叫停,本公于自然是极为感激的。”又转向萧浪道:“原来萧兄竞是情刀传人,为何……” 萧浪微笑打断花公于的话语道:“萧某实有不得己的苦衷须隐藏出身,还请花兄能代为保密。” 花公于微微一愕,又很快的毅然点头表示会意。 萧浪舒一口气道:“多谢花兄。” 江杰道:“言归正传,萧浪你到底对杀手王和司徒不空的事有何打算?说出来好让大家研究一下。” 萧浪耸肩道:“司徒不空摆明了是要和我单打独斗,对付这种明枪亮剑的阵仗,原就不须准备些什么,倒是杀手王那里……”沉吟着向花公子看了一眼,道:“花兄本与此事无关,实在不须要卷入这种玩命的游戏来。” 花公于晒道:“萧兄这样说来就太见外了,难道你还认为本公于可能置身事外吗?” 萧浪一笑道:“有花兄的帮助,那就如虎添翼了。” 向两人看了一眼,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道:“我有一计,应该可以一试。” 金乌西坠,玉兔东升。 倦鸟归巢。 一条人影自江杰的座船内闪出,宜往南边奔去。 没过多久,岸边又出现数条人影,随着原先人影的方向紧跟而去。 船舱之内,花公子刚从舱壁上的一个小孔移开目光,回首向江杰笑道:“一切顺利,鱼儿上钩了。” 江杰淡淡道:“那我们就该准备动身了。” 花公于似是想到什么的一笑道:“猎杀杀手!真亏萧浪他想得出来。” 江杰微笑道:“跟这浪子认识的好处是,你永远不必担心生活中没有意外的惊喜。” 被江杰寓为“生活中永远有着意外惊喜”的那个浪子,如今正趁着夜色,潜行在一片密林之间,天上正开始洒下细雨。 远近不见一点人踪,但萧浪却可以肯定自己已被跟踪。 跟踪之人绝对是武功高明之士,且应深识此道,加上不止一人,相互掩应,即使像萧浪这样修为迈入先天之境,耳目感应胜逾常人百倍,仍只能隐约感觉到敌人的存在,却无法肯定其人数和位置。 只此一点,已知来人非同小可。 今夜之势凶险无比,猎人与猎物之间,关系难分,随时有可能主客易位。 而且现在的状况,仍是萧浪在明处而敌在暗。 萧浪半咕哝半抱怨的哼了一句道:“早知道是这种卖命的工作,就应该交给江杰或花公子来干的,下次绝不劳心又劳力了!” 忽然身子停下,仰天大喝道:“要杀萧浪的便过来吧!” 话刚说完,四周立时杀机大盛。 萧浪顿时被吓了一跳,敌人竟然来得如此之快。 他原本以为来人怎都会考虑一下他孤身出现在此的原因才出手,怎料对方连招呼都没打上一声,已组成了一个围杀他的阵局,此刻的他便有如笼中之鸟,当真是插翅难逃。 殊不知来人都是千锤百炼的一流杀手,不管发生什么事情,都以完成任务为重,绝不予负责狙杀的目标有一丝可趁之机,萧浪的如意算盘自然是敲不响了。 来者一共有四人,分成四角向萧浪出击。 四人虽是同时出手,仍有先后之别。 最早攻至的是左后方的一双快腿。 听说精于腿法的人,身手通常也会快人一等,如今来人的出脚,显然就已证明了这个理论。 来人的出脚不但快,而且猛,不但猛,而且重,不但重,而且连连不绝,一脚尚未踢完,另一脚已接踵而至,一口气竞连踢九九八十一脚,犹如疾风骤雨,令人目不暇接。 第二人的出手不像第一人。那么“声势浩大”,他用的只是一对肉掌。 但这招擒拿手,却曾经把淮南鹰爪门门主,精通三十六路大擒拿手,自创七十二路小擒拿手的“鹰爪王”牧鹰扬的两爪十指,打成死结。 以“白驹过隙”身法名扬江湖,外号“滑不溜丢”的独行大盗刑追空,曾经连换二十七种身法,欲逃过他的出手一击,却仍是被这一招擒拿手捏碎了喉部,气绝毙命。 他的这一招已完全脱出擒拿手原有的招式,推陈出斩,甚至他的十指不用碰到对方的身上,只要沾到对方发、耳甚至是衣角上的任意一点,他的擒拿手法都可应运而发,一举奏效。 这已不是擒拿。 而是神拿。 神拿一出,绝不落空。 而来人此刻就以一双绝不落空的神拿手,由右后方向萧浪双肩抓落。 第三入从萧浪的正面出手。 敢从正面出击,自然是对自己的武功比较有自信。 他的出手更是萧浪生平所仅见。 来人一共只有九根手指,较正常人少了一根,可见他的出手,却比一百个双手健全的人都要可怕。 来人甫一出手,便是九指齐动,六种指法齐飞。 右手五指各使一种指法,赫然是姆指的大悲指、中指的一指禅、食指的多罗叶指、无名指的金刚指,和尾指的无相劫指。 这五种指法都是少林的七十二绝艺之一,寻常人究其一生钻研,也未必能练成其中之一,但这人却能以一支右手便使出这五种指法,纵非绝后,也绝对空前。 但这五种指法,还比不上他的左手可怕。 右手四指,使的只是一种指法。 ——无名指。 这种指法打在人身上,中者外表无伤,但五脏内腑却会开始腐烂,带来生不如死的痛楚,到最后把溃烂的内脏器官连同腐血一起呕出体外,死状凄惨至极。 正由于这种指法太恶毒、太阴险,修练者无不成为黑白两道的公敌,惹来围剿,因此近百年来,已没有听说谁练成这一项绝技。 但今夜此时,萧浪却遇上了这么一个敌人,以凶残歹毒的无花指,和少林正宗的五大绝指,纵横交错,势不可挡向他袭来。 前三人一出手,萧浪便认出了他们的身分。 东方明珠曾对他说过,杀手王手下有四大护法。 “十全腿王”商迫道。